▲青春版贛劇《紅樓夢》演出現(xiàn)場
弋陽腔是被曹雪芹寫入《紅樓夢》的戲曲唱腔。弋陽腔演出時,“滿街之人個個都贊:‘好熱鬧戲,別人家斷不能有的。’”可見其在當年的深厚基礎和廣泛覆蓋。書中的茗煙曾問賈寶玉“為何不看這樣的好戲”,寶玉道:“看了半日,怪煩的……”這一段描寫,讓我們對明代四大聲腔之一的弋陽腔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盡管寶玉說“怪煩的”,但是弋陽腔走進當代戲曲舞臺,是什么樣的藝術效果呢?前不久,筆者在國家大劇院觀看了青春版贛劇《紅樓夢》,現(xiàn)場欣賞了弋陽腔的時代風采,大飽了眼福和耳福。尤其是劉姥姥出現(xiàn)在大觀園的一段表演,均用婉轉悠揚的弋陽腔演唱,那淳樸熱鬧的鑼鼓點和纏綿悱惻的徒歌、幫腔、滾調,那美不勝收的獨舞、群舞,相得益彰地融合成一個戲劇整體,就像是一幀一幀慢鏡頭播放的寫意畫卷,讓筆者想起“刪繁就簡三秋樹,領異標新二月花”的古老對聯(lián),確實有著一種非常驚艷的感覺。
江西省贛劇院創(chuàng)排的青春版贛劇《紅樓夢》在北京一亮相,就非常引人注目。首演第二天,眾多戲劇專家還在中國藝術研究院舉行了一場名為“古老贛劇的青春探索”的專題研討會。《紅樓夢》在舞臺藝術中的版本眾多,越劇版《紅樓夢》作為經(jīng)典作品傳遍大江南北,話劇、昆曲、民族舞劇與芭蕾舞劇的不同演繹也是各具特色。與其他版本相比,張曼君導演、羅周編劇的贛劇《紅樓夢》,則更加強調了詩性思維和現(xiàn)代理念。全劇用海棠詩社作為一條紅線,以結社、興社、衰社、散社串聯(lián)起從“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到“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的興衰變遷,中間用跳進跳出的方式展現(xiàn)了元妃省親、寶玉挨打、黛玉葬花、西廂共讀、劉姥姥進園、湘云醉臥等經(jīng)典場面。劇中唱詞和念白多用原著詩句和對話進行鋪陳,書香濃郁,風雅動人。筆者個人喜歡詩歌創(chuàng)作,欣賞到贛劇《紅樓夢》這種簡潔唯美的詩性表達,在親切、驚奇之余,確實也有點小激動和小震撼。
贛劇《紅樓夢》舞美設計進行了別具一格的空間探索,舞臺上的墻壁可以打開和重疊,桌椅可以隨著場景變化而自然流動,表演空間可以隨著時空場景轉換傳達各種隱喻和暗示……這些擬人化的道具概念和淡雅燈光的視覺探索,更增添了傳統(tǒng)戲劇的現(xiàn)代魅力和抒情色彩。而那種虛擬、流暢的裝置理念,又巧妙保持了中國戲曲傳統(tǒng)“一桌二椅”式樣的想象層次和夢幻展現(xiàn),彰顯了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的美好實踐。
贛劇是一個多聲腔的古老劇種,匯集了著名的弋陽腔、青陽腔,并融合了昆腔與亂彈等,在中國傳統(tǒng)戲曲發(fā)展史上有著鮮明的代表性,被譽為中國戲劇的“活化石”。青春版贛劇《紅樓夢》的驚艷亮相,讓我們看到了這一古老劇種的現(xiàn)代光芒和美學力量,看到了新面貌、新探索的青春風采和蓬勃生機。這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在新時代如何振興、發(fā)展、進行人才傳承,也引發(fā)業(yè)界許多深入的思考。弱化了敘事情節(jié)之后怎樣加強舞臺形象塑造,積累了演出實踐經(jīng)驗之后怎樣進一步打磨提高,舞蹈強化之后如何深入開掘角色的內心世界,舞美裝置怎樣在市場演出中進行簡化和便捷化……在叫好和祝福的同時,青春版贛劇《紅樓夢》同樣也留下一些值得深入研究的新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