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松:目連古戲的守望者
早春二月的一天傍晚,我們幾位走訪祁門箬坑鄉(xiāng)栗木村王長松,車子在顛簸不平的土路上行駛,我們也在一路猜想,這個近日獲得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徽州目連戲傳承人稱號的他,究竟是一個怎么樣的農(nóng)民,在當前農(nóng)村文化活動偏少的情況下,通過自己的堅守和努力,將徽州目連戲這一最古老的劇種,原汁原味地保留下來,而且讓它走進現(xiàn)代社會,為祁門文化和旅游增添了一筆厚重的內(nèi)容。
車子在栗木村小學門口停下,放眼望去,遠處牯牛降山脈在薄暮中隱沒出現(xiàn)。村以栗樹重圍而得名,是最早傳播目連戲的村莊之一。沿著幽幽的古街,在一個帶有門廊的徽派老房子里,我們見到了王長松。五十多歲的他,身材高大,身板挺直,面目端莊,有著普通農(nóng)民所沒有的清朗。這也可能是他長期飾演目連戲主角的一個原因吧。一番寒暄之后,我們聊到了目連戲。不算健談的他一邊抱弄著孫子,一邊打開了話閘。“打目連,是個苦事,但又是善事、好事,我很喜歡。”
1956年出生的他,也許是受父親王三意的影響,自小就喜歡文藝。后來村里成立了文藝演出隊,他興奮極了,立即報名參加,由于扮相好、肯努力,天賦足,很快就成為隊里的骨干,可惜不久,這個文藝演出隊就解散了。1988年的一天,王長松父子剛剛從田里干活回來,隊長就來找他父親:“三意,今天晚上到祠堂開會,是演目連戲的事,長松也去。”一聽是演戲的事情,王長松草草吃過飯,洗過澡就去了。在會上,隊長發(fā)布了一個通知,原來,當年縣里組織了全國性目連戲研討會,縣里要進行目連戲會演,指定栗木村要排演一出目連戲參會。原來,目連戲是我們國家所知最早的佛教劇種,因演出“目連救母”而得名,勸人行善戒葷,倡導孝義。宋代就有雜劇和變文相繼問世。但影響不大。直到明代,祁門清溪人鄭之珍篤信佛教,為借助戲曲宣傳佛理,勸人為善,于1579年撰寫了《新編目連救母勸善戲文》,由于戲文精美,唱白質樸,加上穿插了筋斗、蹬壇、跳索登雜耍表演,所以一經(jīng)搬上舞臺,即受到大眾歡迎,在民間廣為流傳,遍及安徽、浙江、江蘇、福建等省,歷經(jīng)300多年長盛不衰。但解放后,由于受當時政治影響,演出漸漸稀少,這一古老奇葩也臨近失傳的邊緣。改革開放后,隨著我們國家政治氣氛日漸清明,文化研究也開始復蘇。祁門有學者對鄭之珍以及目連戲進行了深入研究,并逐漸將這一課題做大,導致1988年全國目連戲研討會在祁門召開。在會上,為確保這次匯報演出成功,大家一致推薦由王長松來飾演主要角色傅相,由村里老藝師王丁發(fā)和父親王三意擔任他的老師,從那時開始,王長松和目連戲結下了不解之緣。
由于自小沒有練過目連戲,一切都得從頭開始。那年秋天,每天一吃過晚飯,長松父子吃過飯就到村里的祠堂里去,大家都在排練。背臺詞對白,練身段唱腔,對于這些白天要干繁重的農(nóng)活的農(nóng)民來說,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老藝師王丁發(fā)七十多歲了,為帶好村里這幫二十多歲的青年,每天晚上都要為他們上課到十一點。他對王長松等人說:“你們要抓緊學,再不學,以后就失傳了。別看這古戲現(xiàn)在沒人稀罕,以后會吃香的。”直到今天,王長松還對他深懷感激,他說:正是師傅的教導,我們栗木目連戲班才有今天。目連戲帶有驅邪趕鬼等宗教性質,過去村里是“十年打一次目連”,劇本也冗長,分上、中、下三卷,共100出,全部演完要三天三晚。在短時間內(nèi)要這些青年學會這些,難度可想而知。有許多人要打退堂鼓,但王長松表現(xiàn)出了驚人的毅力和吃苦精神:臺詞背不會,晚上回到家里,在床上再背一段,清早一起床,就起來壓腿練功,在田地里干活也在哼著唱腔。就這樣,經(jīng)過幾個月的集中訓練,王長松掌握了目連戲的主要劇本。
1988年10月,栗木目連戲班進縣演出,獲得成功,與會全國各地研究者對以王長松為首的栗木班子扎實的功底和獨特的唱腔表示高度贊揚。祁門原有的“出在環(huán)砂、編在清幽,打在栗木”的傳說得到再一次的印證。
戲班好不容易恢復了,再也不能讓它破壞和失傳,老藝師們也相繼過世了,作為班里主要負責人的王長松感覺到肩上擔子的沉重。最關鍵的是不能沒有傳人,于是,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起,他就把目連戲的演出和傳授作為兩大大事來抓,他帶著戲班一班人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不但在村里演出,也帶到歙縣、屯溪、江西等地進行演出,他說“我們演出,不是為賺錢,而是為了不讓它失傳,讓更多的人知道。”另一方面,在村里,他挑選了王漢民、陳和麗、鄔仙紅、王興根等幾人,作為目連戲的主要培養(yǎng)對象,親自傳授,讓更多的村民學會目連戲。現(xiàn)在,隨著旅游業(yè)在祁門的發(fā)展和文化產(chǎn)業(yè)的興起,目連戲的演出也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受到重視了。王長松現(xiàn)在常年在外地打工,但只要一聽說有目連戲演出的消息,需要他回來的話,他總是打起包袱就走,從不考慮經(jīng)濟問題,他說:“在我這一代手里,我不能說能讓目連戲有怎樣的輝煌,但我絕對不能讓他消亡。”
(來源:黃山新聞網(wǎng))
(編輯:王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