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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07   星期六   農歷五月十二   芒種 芒種
墨韻傳風物,彩筆繪吉祥 —— 楊柳青木版年畫代表性傳承人馮慶鉅(下)
來源:“天津非遺中心”微信公眾號 作者:王義全 創(chuàng)建時間:2020-04-19 15:45:00

師徒情深

馮慶鉅對粗活的繪畫技巧掌握得很快,他在技術上的進步都被畫社領導和幾位老師傅看在眼里。沒過一年,畫社領導通知馮慶鉅,他被另一位彩繪老畫師潘忠義挑中,準備調他到潘師傅那里學畫細活。

潘忠義師傅是年畫細活的大家,保留了很多過去秘而不傳的年畫畫訣,他是楊柳青畫社細工創(chuàng)作部門的負責人。除馮慶鉅以外,潘師傅還挑選了另一名來自北京的女學員趙玉娥,將兩人收為自己的關門弟子。

當時畫社有一間畫細活的創(chuàng)作室,爺兒三個每天都聚在這里分工作畫。馮慶鉅如今回憶起這段學習經歷還記憶猶新:“我們師徒三人配合得相當默契,畫稿來的時候都是白坯兒,我們要給畫稿設計顏色。師傅先給人物做臉,師姐負責穿衣服,我的特長是染活,就是給畫稿配天地水的顏色,最后剩下不好解決的部分就交給師傅來處理。畫稿做出來后,一部分留給資料室,一部分歸到車間當畫樣子。”

俗話說“師徒如父子”,潘忠義師傅年事已高,沒有家室,將兩個徒弟當做親生兒女看待,而馮慶鉅和趙玉娥也在跟隨師傅學畫的同時,對老人的生活起居盡心服侍。

天津楊柳青畫社工作人員合影

馮慶鉅回憶說:“師姐心很細,對師傅的日常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而我離家在外,平時工作之余就和師傅作伴,師傅臥病在床時都是我在身邊伺候。師傅時常念叨我們兩個的好處,在困難時期每月還用自己的津貼買肉給我們改善伙食,我們相處得像一家人一樣。

1962年天津市精減城市人口,凡是從農村進城工作的人員都被送回原籍,當時畫社領導找我談話,說你師傅舍不得讓你走,他離不開你,你學藝也離不開師傅,所以畫社特批讓你留下來。多虧了師傅的幫助我才能有幸繼續(xù)自己的繪畫之路。”

中途參軍

舊時畫師帶徒授藝時思想相對保守,對繪畫技法的關鍵之處不肯輕易主動示人,畫坊中流傳著一句:“寧贈十錠金,不撒一句春”的諺語,其中“春”指的是概括繪畫技法要領和經驗的“畫訣”,學徒在學畫過程中要靠“偷藝”暗記畫訣。

馮慶鉅在潘忠義師傅身邊專心學畫,他的繪畫天賦和勤學肯練的專注態(tài)度很得潘師傅的認可,成為師傅心目中理想的衣缽傳人,于是將所知畫訣傾囊相授。在學徒的數(shù)年時間里,馮慶鉅完整地繼承了楊柳青年畫傳統(tǒng)彩繪技法,并在其后的藝術創(chuàng)作實踐中不斷發(fā)展和完善。

正當馮慶鉅技藝逐漸成熟,準備藝成出師時,“文革”爆發(fā)了。在十年浩劫期間,楊柳青年畫被作為“四舊”遭到封禁,楊柳青畫社的年畫創(chuàng)作和生產被迫中斷,年輕的馮慶鉅也在這一時期參軍入伍,離開了他心愛的繪畫工作崗位。

在部隊期間,馮慶鉅始終隨身珍藏著一只自己在畫社使用過的畫筆,他的繪畫道路并未就此停止,仍舊堅持用這只畫筆在軍營做宣傳。

“文革”后期,在周恩來總理的特別指示下,楊柳青畫社開始恢復年畫的創(chuàng)作生產,由于包括潘忠義在內的很多老藝人因年齡原因已相繼離去,畫社人員極度缺乏,此時剛剛從部隊退伍復員歸來的馮慶鉅成為了重新振興楊柳青畫社的中堅力量。

技術改進

作為楊柳青畫社第一批學員中的技術骨干,馮慶鉅被畫社任命為年畫彩繪工序車間主任,開始重新組織人員恢復生產。由于“文革”期間畫社生產工藝和設備破壞嚴重,馮慶鉅需要對彩繪工序的所有工藝技術環(huán)節(jié)重新設置并親自把控,甚至在選擇畫筆、顏料研制、礬膠勾兌、制作畫門子等細微之處都要親力親為。

馮慶鉅對此有自己的體會:“三分手藝七分工具,不管你有多大本事,沒有得心應手的工具都出不來效果,所以我對工具的制備上特別嚴格。

比如配置顏料,選用的植物性顏料都是由我自己采摘,再通過傳統(tǒng)方法炮制而成;礦物性顏料則要買來原料后重新研磨澄清后方可使用,所以楊柳青年畫給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顏色純正、鮮亮,并且經久不易褪色。”

在對傳統(tǒng)工藝技法實施應用的同時,馮慶鉅還不遺余力地對其進行進一步的科學總結和完善。例如彩繪的第一道工序是礬紙上墻,就是將生宣的畫稿貼在木制的畫門子上,用礬水熟化生宣的過程。

在過去,礬水的勾兌方法只有“一把膠、一把礬兌三碗水”的粗略比例,在實際應用中難免會有調配不均的弊病,造成紙面脆裂或洇色的情況,這只能靠畫師憑借個人經驗進行拿捏,操作上受到很大的限制。

馮慶鉅老師親自配置研磨的年畫顏料

針對這一問題,馮慶鉅親自把師傅潘忠義接回畫社重新演示勾兌礬水的過程,將各種原料的用量記錄下來,再換算成最終的配比,使這一幾百年來口傳心授的技術秘訣能夠以一種科學定量的方式呈現(xiàn)在后人面前,在傳統(tǒng)工藝的技術改進方面做出了有益的嘗試。

杰出代表

改革開放以后,國內文化市場日趨活躍,楊柳青年畫的藝術價值重新得到公眾的關注和認同。這一階段是馮慶鉅藝術生涯的成熟期,在全面繼承楊柳青彩繪技法的基礎上形成了具有鮮明個人特色的繪畫藝術風格。

他的作品題材豐富,格調清新明快,筆法流暢自然,色彩靚麗考究,人物形象生動飽滿,是楊柳青年畫藝術中的精品。

馮慶鉅在我國工藝美術領域享有很高的聲譽,不僅多次在全國美術展覽中獲獎,還被選作中國民間藝術的杰出代表頻繁參與國際文化交流活動,使古老的楊柳青年畫藝術的影響力波及海內外。

2006年,作為天津最具代表性的民間藝術,楊柳青木版年畫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受到保護。

馮慶鉅老師向來訪者介紹楊柳青年畫

2007年,馮慶鉅被評選為楊柳青木版年畫彩繪工藝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得知這一消息,馮慶鉅在高興之余也意識到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

天津楊柳青木版年畫代表性傳承人 馮慶鉅

回顧自己在楊柳青畫社的繪畫生涯,馮慶鉅感慨地說:“我從十五歲起進入楊柳青畫社直到退休,前后總共經歷了五十二年的時間,可以說我這一生都與畫社息息相關。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起我開始帶學生,為畫社培養(yǎng)了一批批后備人才,我希望能將老前輩們傳授給我的彩繪技藝毫無保留地傳承給下一代,讓楊柳青年畫得到更大的發(fā)展。”(攝影:趙梵汐